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輩都是靠著那一畝三分地討生活，這幾年還頻頻遭到各種譬如山體滑坡、泥石流的自然災害，可謂是整個大漢除了常年冰雪荒無人煙的慕北地區最為落後的一個地方。放在現在來說，就是一個窮鄉僻壤的貧困村，所以雲涼鎮的村民們人人都想走出大山，到發達的城鎮謀條生路。但這些老實巴交的農民卻不知道出去之後能幹嘛，有人專門跑到山裏招募夥計，自然就是帶著行囊跟著走了。
可這些夥計的話在鬧事的眾人眼裏，不過就是放屁。且不說雲涼鎮和言湊城還隔著一個鎮南關，兩地相差甚遠，這言湊城裏那麽多活的勞動力，有哪個腦子進了水的商人會舍近求遠跑到那偏僻的小村落中做好事。
就是蘇塵落聽了，也覺得是天方夜譚。如果真想那些店小二所說，有商人把他們從那大山裏帶出來，那人可就是當世的扶貧專業戶了，這一扶還扶了整個鄉鎮，可謂古代焦裕祿了都。
“我管你是雲涼人，還是言湊人，就算你是從漢京來的，今晚也得把你們掌櫃的給我叫出來，賠錢！”
鬧了這麽半天，時間也花費了，口水也磨了不少，這夥人當然不甘心就這麽算了。
看那幾個夥計真不知道的掌櫃是誰，賬面先生那一福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讓古晨松開了一直拎著他領口的手，問不出個所以然古晨也不想在繼續僵持下去，正想抽身離開被層層包圍住的櫃臺和蘇塵落匯報情況，人群中卻有人沖著那幾個夥計高聲喊了起來：“我不管，反正我是喝了你那發黴的茶水鬧得身體不舒服，這麽多年一直考不上功名的，必須得賠償我的損失。既然你們掌櫃的不在，錢庫打不開，就拿其他東西來抵債。”
蘇塵落循聲望去，只見剛剛那第一個響應她的窮酸秀才抓著古晨放下來的賬面先生不撒手，大有不賠償損失不善罷甘休的架勢。
看著那秀才囂張的模樣，蘇塵落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拉屎不出怪地硬。
這世界，還真有那種把自己所有的不幸全都歸結給外界的人，他們窮是因為別人沒施舍錢財給他，他們過得慘是因為別人沒有拉他一把，就連他們著涼了都是被別人呼出的氣體給吹的。
蘇塵落剛剛不過是想借茶葉一事探探品茗茶館背後的情況，雖然見過很多不要臉的人，蘇塵落自己也是個厚臉皮，可當她看到窮酸秀才臉上那副將自己考不上功名的原因都歸結在茶館上的表情，還是讓蘇塵落在心裏揶揄了一番。
舞文弄墨的秀才這邊正喊著，人群的外圍已經有人開始動起了手，不再圍住那賬臺，紛紛轉身去店裏尋找些值錢的擺設，更有甚者已經爬上了賬臺要去裏邊搬運物件。
有人開了先例，做了先鋒，自然會有人跟著效仿。
品茗茶館頓時比剛剛還要熱鬧，此茶客們已經不是鬧事那麽簡單了，大家都在爭先恐後地搬搶著店內的物品，有些人甚至為了墻上掛著的壁畫大打出手，那反應過來的秀才揮著自己瘦弱的胳膊在和一個婦人搶奪一副景德茶具。
茶館內的夥計勸也勸不動，攔也攔不住，在站一旁著急的幹跺著腳趕緊派人去報官。可他們哪知道，在搶奪的人群中就有便衣的漢軍士兵。
事情發展讓蘇塵落這個始作俑者都始料未及，都說邊民民風彪悍，看到那肩扛方桌手抱腳凳，嘴裏還叼著一個茶壺的大漢，蘇塵落算是大開眼界了。
古晨此時已經退回了蘇塵落身邊，看著混亂的人群，他皺了皺眉：“將軍，問不出什麽，但能肯定的是茶館裏的夥計都全都換了血，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156明目張膽的趁火打劫（三更）
蘇塵落眉梢一挑：“也別著急，經過今晚這麽一鬧品茗茶館多年積累下來的好名聲算是毀了，明兒估計會有更多的人知道別人得了甜頭也得攜家帶口前來算賬，不管換了誰做老板肯定不想就這樣丟掉了品茗茶館這個賺錢的香餑餑，早晚會露面。”她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等著吧，今晚就這樣，撤，咱還有正事要做。”
古晨聽後點了點頭，兩人站起來順著人流超茶館大門走去。可還沒等他們走到門口，蘇塵落便被那抱著一大堆茶具往外走的秀才撞了個滿懷，一時間腳一崴差點摔倒在地，好在古晨眼疾手快趕緊伸手去扶住了她，穩住了她的身形。而那身材瘦小的秀才，撞到蘇塵落後居然自己都彈了出去，劈裏啪啦懷裏的杯具撒了一地，碰撞到地面後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幹什麽？走路沒長眼睛嗎？”
這怒氣沖沖的聲音卻不是從蘇塵落口中發出，當她在古晨的攙扶下站穩後，順著聲音擡頭看去，只見那窮酸秀才也已經站了起來，眼神帶著怒氣正正惡狠狠地瞪著蘇塵落，還挽起了自己的衣袖大有給蘇塵落點教訓看看的架勢。
古晨只見自己身邊的少女嘴角閃過一絲詭異的笑容，他在心裏暗暗為對面張牙舞爪的秀才捏了把汗。真是惹誰不好，偏偏來惹陳將軍，算你今天倒黴了。
隨後他的嘴角也扯過一絲笑容，抱著手退了一步靠在了柱子上開始等著看好戲。話說也好久沒見著將軍的拳腳功夫了，待會還可以學兩招，不過就是不知道將軍會不會對陣個窮酸秀才下狠手。
古晨這邊正想著，那邊秀才已經呲牙咧嘴地揮著拳頭朝蘇塵落沖了過去，一邊從還一邊大叫著給自己示威：“我草你個小白臉，竟然把大爺的東西摔壞了，看我不揍死你。”
瘦不伶仃的身軀，換做一個正常體格的男人都能把秀才撩到。可蘇塵落偏偏長得白白嫩嫩，一副清秀模樣，讓那秀才誤以為自己可以打贏面前的“小白臉”。
茶館內依舊是吵吵鬧鬧，該搬東西的搬東西，該，該撬庫門的撬庫門，更有住得離茶館近的百姓已經來回搬運了兩次物件，正在看還剩什麽之前的東西可以搬回自家院落，大家都忙著自己手頭上的事，絲毫沒有註意到秀才和蘇塵落即將開始的“大戰”。
那秀才揮舞著自己的花拳繡腿已經沖到了蘇塵落的面前，捏著他那橘子大小的拳頭就往蘇塵落臉上砸去，只見蘇塵落身子都沒動，頭一偏就躲了過去。秀才吃了虧，雙手握拳又朝蘇塵落揮來，女子一個擡腿就將他的腳給絆住，秀才沒站穩直直朝地面跌去摔了個狗吃屎，剛好摔在了他原來的位置。
撲通一聲，這次的聲音可比剛剛大了很多。
蘇塵落雙手背在身後看了眼地面呀呀叫疼的秀才，冷哼了一聲。
“我是你，就會在茶具摔碎後趕緊去搶其他值錢的物件，而不是在這自不量力的找麻煩。”
蘇塵落說完這話，也不打算繼續和那秀才糾纏，對古晨點了點頭示意可以撤了。
誰知那窮酸秀才獨立墨水沒幾斤，力氣也不如女子大，但死皮賴臉的程度卻是一流。被蘇塵落這麽一說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撿起了剛剛摔碎的茶杯碎片就朝蘇塵落和古晨扔去。
只見一道白光迅速而去，唰的一聲在空氣中發出勁響，蘇塵落和古晨兩人身形一閃，那頗為鋒利的瓷器碎片從兩人的中間穿了過去，直直插入他們身後一個正拿著算盤往外走的婦女額頭，那婦女正是剛剛和秀才搶奪茶具的那個。
一聲尖促的叫喊響在了茶館的上空，竟比其他搶砸的聲音高上幾分，那是人受到巨大外力傷害後的叫喊，也是那婦女留在人生間最後一個字，眾人耳膜都快被那聲急促的喊叫刺破，火一般紅的鮮血從婦女的頭上流了下來，下一刻肥胖臃腫的婦女已經倒在了茶館地面，宛如一灘骯臟的肉泥。
“不好。”
幾乎是同時，那秀才和蘇塵落口中都發出了一聲驚呼。
隨著婦女的倒地，一時間鬧哄哄的茶館頓時就安靜了下來，每一個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直楞楞地看向這邊。
殺人可是死罪，那秀才自然知道律法，已經害怕得臉色唰白，他癱在地上瘦弱的身子抖得宛如篩糠。
那婦人就倒在了蘇塵落三步遠的地方，配胖的臉上那雙渾濁的眼睛都還沒閉上，從額頭上源源不斷流出來的鮮血已經蔓延到蘇塵落和古晨的腳邊。
少女皺著眉，看到倒在自己面前的婦人，臉色有些難看。蘇塵落是想事情鬧大些好逼出品茗茶館背後的勢力，可沒想到會有人因此送了命，雖然那婦人倘若不是因為貪便宜也不至於此，也不是自己親自動的手，但當看到蹲在地上正拽著婦人衣角小聲叫喚著娘親的五歲孩童，蘇塵落心裏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那綁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女孩正是死去婦人的小女兒，胖婦的家就住在品茗茶館的後街，剛剛婦人已經將搶來的東西搬回家一次，特意叫了自己在街邊玩耍的女兒也來幫忙拿些小物件，哪知道東西還沒搬走卻飛來橫禍，人交代在這了。
店裏的賬面先生看到出了人命，一時間也慌了，拉住身邊同樣楞了神的店小二問到：“小黑呢？不是叫去報官嗎？怎麽還沒到？！”
話音剛落下，茶館門口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人還沒看到倒是那小黑的聲音先傳了進來。
“官爺，快，就是裏邊，這些人都反了都，居然明目張膽的趁火打劫。”
157拉他們做墊背的（四更）
聽到門外士兵的聲音，茶館內的眾人都大驚失色，原本只是想占便宜趁亂搶些值錢的東西，沒想到鬧出人命來。
大家心裏的算盤打得很好，準備年關了，言湊城的官府不會花費大力氣去查這起因為商品質量不合格引起的哄搶糾紛。就算去查，今晚搶奪的人這麽多也查不過來。本著法不責眾和不搶白不搶的原則，大家都擼圓了膀子、熱火朝天地幹。這會鬧出了人命就不是那麽簡單的事了，人群中有人認識那失去的肥胖婦女，她的丈夫正是言湊城縣衙裏的衙役頭子，算得上一個官方家屬。
不出片刻，按被派去通知官府的小二小黑已經領著縣衙的人進來了，而那身著衙役服裝，腰掛佩刀，領著其他衙役大步流星走進來的人，正是死去婦女的丈夫莫福貴。
“催什麽催，哥幾個正在酒樓喝得好好的，都被你給催過來了，我可告訴你，如果沒什麽值得我們出手的大事，等會你這小子可就給我好看。”
莫福貴摸著腰間的佩刀一邊走一邊大聲地對那小二嚷嚷，渾身的酒氣嘴裏還叼著一根竹簽。
原本跪在婦人身邊的女童聽到了自己父親的聲音擡起了頭，小聲的嗚咽變成了大聲的啼哭，“哇”的一聲終於敢扯開嗓子大哭起來。
那衙役頭子聽到自己女兒的聲音出現在茶館裏，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等他看到躺在地上的一動不動的婦人和跪在她身邊的小女孩時，頭嗡的一聲就炸開了，酒也完全清醒了，一巴掌就直接甩到了身旁的店小二臉上：“怎麽回事？！”
那店小二小黑在事情發生之前就被派去報官了，哪裏知道是怎麽回事，進來之後見大堂裏躺著一個屍體心中也是一驚，又被莫富貴呼啦這麽一巴掌頭都開始在冒星星，更是不知所以。
好在莫富貴也是在衙門裏混了幾十年了，殺人放火打家劫舍，這麽多年的摸爬打滾什麽樣的案件沒處理過，算是一個老江湖了，他一把抱起了跑過來拉著自己褲腿的女兒，沈著冷靜地對身後的衙役吩咐道：“立馬封鎖茶館，一只螞蟻都不要給我放過，將人群給我控制住。男女分開站一邊，馬上審查！”
衙役們自然也認識地上躺著的人是自己頭兒的妻子，不敢怠慢，立即行動了起來。不出半刻，茶館的大門和側門都被封住了，所有的人都被衙役們拿著刀驅趕到了角落裏，就連剛剛引他們過來的店小二小黑此抱著頭蹲了下來。
眼下這種情況想立即脫身出去自然是不可能的了，古晨和蘇塵落默不作聲地跟著眾人安靜地混在了人群之中。
而那秀才早就已經嚇得沒有一絲血色，腿已經軟了完全外不開步子，還是被衙役架著扔在人群之中的。他全身都在不停地哆嗦，嘴裏還念念有詞：“是他們兩害的，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婦人的屍體已經被一塊白布蓋住，小女孩也被莫富貴叫人來接了回去，原本吵吵鬧鬧的茶館大廳此時除了已經被嚇破膽的秀才嘴裏不停的念叨，只剩下燈芯在火裏不時滋滋的作響聲，安靜得可以聽到細針落地的聲響。
莫富貴將白布蓋在婦人身上後站起了身，他的眼光銳利地掃過人群，看到在人群中不斷顫抖的秀才對手下努了努嘴。衙役得令，一把就將那秀才從人群中像老鷹捉小雞般拎了起來，右手一推，那秀才便撲通一聲跪在了莫富貴的面前。
“官爺饒命啊，官爺饒命，不是我幹的不是我幹的。”
還沒等莫富貴開口問話，那秀才便哭喊起來，顫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的哭腔。
莫富貴一腳就直接踢翻了那快把自己身上的虱子都抖出來的秀才，他眉毛一橫聲音一沈：“老子又沒收拾你幹的，你哭個什麽勁。哭得老子心煩，再哭我就先把你給砍了。說說吧，怎麽回事？”
秀才聽到這，立馬止住了哭聲，跪在地上膝蓋在茶館的地板上摩擦這向前，灰色褲子染上了婦人流在地面的鮮血，一片腥紅仿佛開在暗夜裏的玫瑰。血跡被他這麽拖了一路，竟拖出了一條血路，他跪走到莫富貴面前不停地磕著頭：“明察秋毫的青天大老爺你要為書生做主啊，書生冤枉啊。”
那死去的婦人年輕時也曾是言湊城裏的一枝花，當年莫富貴是看上了她的美貌才將她迎娶過門，後來柴米油鹽的生活讓年輕貌美的姑娘變成了人老珠黃的肥婆，特別是在給莫富貴生了兩個兒子三個女兒之後，婦人越發的臃腫肥胖，莫富貴早也就看膩了她。同時也隨著莫富貴在衙門裏的不斷晉升，他前兩年在紅樓裏贖了個姑娘養在城東的小巷裏，對婦人也沒什麽感情了。
但他看到躺在人群中的死人是自家的肥婆時，只是咯噔了三秒鐘時間，隨後心裏樂開了花。過年這段時間自己養在城東的情人一直和自己鬧，讓莫富貴把她迎娶回家，可是他家裏的母老虎對莫富貴管得嚴根本就不允許他娶小妾，本來他還夾在兩邊煩惱著，不過這會好了。人生三大樂事之一的中年喪妻，沒想到讓他給碰上了。
“咳咳．．．”心裏雖然樂開了花但是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到位，莫富貴清咳了兩聲故作威嚴高聲道：“你可知道死者為誰？那可是我的結發妻子，但本役長肯定會秉公執法，絕不冤枉一個好人，但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莫富貴自報家門，不過是想讓別人覺得自己忍受著巨大悲痛但也不耽誤工作，今年過完年縣衙裏就要在衙役中選出一個副城守協助言湊城縣長管理辦公，莫富貴想通過這事贏得一些口碑。
而那秀才誤殺了人本來就是心驚膽戰的了，這回又聽見莫富貴說那死去的婦人是自己的結發妻子，一時間呼吸都有點接不上氣，差點沒嚇暈過去。
站在一旁的衙役見那秀才沒吭聲，對著他又是一腳：“我們衙役長問你話呢，啞巴了嗎？怎麽不回話？”
秀才眼睛裏害怕的淚水已經流了出來，說話都開始有些結巴，被踢翻後立即怕了起來不斷地對著莫富貴磕著頭：“役長饒命役長饒命，我沒想殺您夫人，都是．．．都是．．．”他說到這頓了頓，朝身後看過去，指著人群裏的蘇塵落和古晨道：“是那兩個小子害的，對！就是那兩個小子害的，小人剛剛只不過是在搬運東西，哪知那兩個小子看中了小人手上的茶具，就上來搶，一來二去的一用力就將小人手上的茶具打飛，直接轉撞到了貴夫人額頭上。都是他們的錯，要不是他們過來搶小人手上的茶杯也不會飛出去。”
蘇塵落和古晨本來安安靜靜地戰在人群中，反正衙門的人也來了，事情也很簡單處理起來最多不過半刻中，可沒想到那秀才滿口胡言，想拉他們做墊背的。
158敗類走狗（五更）
莫富貴順著秀才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人群中兩個衣著不凡、風度翩翩的男子也正看著他。特別是身材偏瘦的那位公子，明眸皓齒、黑發半系，淡青色的錦緞長衫穿在身上，宛如雪白色深冬裏一株挺拔的青松。嬌嫩的皮膚，星辰般明亮的眼睛，分明一個男生女相的謙謙公子，偏偏眉宇間的英氣徒增了絲絲的銳氣。
縱然是和言湊城裏不少年輕公子哥有過接觸的莫富貴也覺得那人氣質極嘉，看他的那一身穿戴儼然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可渾身上下絲毫沒有公子哥的紈絝樣。
莫富貴對身邊的衙役點了點頭。
“餵，你們兩個給我滾出來。”
毫不客氣的語氣，蘇塵落和古晨兩人就這麽被交出了隊伍。
“還不役長大人下跪磕頭？！”
一個衙役看到走出隊伍的兩人直楞楞地站著，絲毫沒有下跪的意思，頗有些不耐煩的催促道。
燈光搖曳，櫃臺旁還在爐子上的茶壺嘴冒出陣陣白氣，茶壺裏滾著的水此刻早就被燒開了，正咕嚕咕嚕地叫著，好像在大聲提醒著店小二自己早就滾了。
茶館內的眾人自衙役進門那刻起就噤了聲，誰都不想引火上身，就連茶館裏的夥計都是默默地站在一旁想遠離這場暴風雨的中心。
對付這種場面，蘇塵落早就有了經驗，左右憑的不就是一張嘴，秀才能把臟水潑到自己身上她自然也是有辦法將那臟水燒開再潑回去、
她嘴角一牽，帶出一個淡淡的但卻及有禮貌的笑容，雙手拱拳微微含額對座位上坐著的莫富貴道：“役長好，本人公事在身不便對你行禮，請見諒。”
蘇塵落的話說得極有分寸，尺度把握得也很好，禮數也是周到。既給足了莫富貴面子，又為自己樹立了威信。
莫富貴看著面前的男子舉手投足間都有一股自內而外的強勢，話語裏還在對自己施壓表明身份。
男子的眼珠子轉了轉，“公事在身？”卻是聽說了這段時間從漢京來了大批的內官，難道是上邊派下來的人，趁夜出來看看邊疆夜景？
莫富貴看了一眼背著手的蘇塵落和站在她背後的古晨，樣貌做派確實像個官場老手。
能爬到如今役長的位置，莫富貴自然是有些本事。除了辦案，他看人的本事更是一絕。看到蘇塵落不卑不亢的樣子，心下已經下了定論，眼前的兩個男子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胖女人也死了，那窮酸秀才也說了是他失手砸死的，不管怎麽樣都有了個交代。
“叫你們跪下耳朵聾了嗎？”
那叫蘇塵落和古晨跪下的士兵見兩人沒反應，仿佛自己的威嚴早到了質疑，抽出腰間的佩刀就想往前。
“誒，陸封不得無禮，我們要以禮執法。“
莫富貴知道兩人身份不一般趕緊呵斥住了自己的手下，笑瞇瞇地起了身：“那秀才手是兩位造成的命案，不知兩位能否告知一下當時的情況？”
看到那衙役頭堆滿笑容的臉蛋，蘇塵落知道魚兒以及掛上了鉤，她卻沒有開口，而是背著手身子一側。
這一舉動讓莫富貴更加確定了此人的身份肯定高貴，根本不屑於和自己說話。
古晨明白蘇塵落的意圖，拱手對莫富貴道：“我和我家公子二人不過沖著品茗茶館的老字號慕名而來，那秀才撞了我家公子，自己沒拿穩懷裏的東西灑落了一地，為此遷怒我們二人，撿起地上的茶杯碎片就朝我們扔了過來。好在我二人躲閃及時，那碎片便打到了我們身後的婦人身上。”
古晨話音剛落，那秀才氣急敗壞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你胡說！你血口噴人！明明就是你們看中了我手中的茶杯想搶了過去！”
蘇塵落冷笑了一聲，她大手一揮，腰間的雙魚玉佩叮叮作響，那玉佩還是首次來言湊城時她和燕綏準備翻墻進餘家大院時，蘇塵落從燕綏的腰間扯下來的。蘇塵落沖著那窮酸秀才大聲道：“區區茶杯值多少錢？那不成我還會和你一樣眼紅那不過十幾文錢的茶杯？”
莫富貴看清了蘇塵落腰間通體碧玉，泛著綠光的雙魚玉佩，知道那可不是一般的東西，趕緊開口朝秀才說到：“對啊，秀才你說話可要有證據，難道這位公子會搶那隨地就可以見的、不過十幾文錢的茶杯嗎？你可知道公子身上穿的這件綺羅衫就可以買下你全家的家當了。”
其他衙役看到莫富貴對蘇塵落的態度，也心知面前的公子哥不是一個好惹的主，不敢再造次，立在一旁乖乖地看著。
秀才聽見莫富貴這麽說一時間急了漲紅了臉，他指著蘇塵落和莫富貴的鼻子大聲道：“你．．．你們都是沆瀣一氣的，你見他穿戴整齊肯定是個大漢來的富貴人家子弟，就幫他收拾我。對，一定是這樣。都說言湊城的官府如今成了漢賊的走狗，你們肯定收了那兩個漢人的好處，大家快看一看啊，衙門就是幫著漢人收拾我們的。”
秀才越說越激動，甚至開始口沫橫飛手舞足蹈起來，經過了剛剛短暫的恐慌，他也想清楚若是不把責任推脫剩下的就是死路一條。要麽怎麽說距自己了會咬人，狗急了會跳墻，此時的秀才一急眼眶都紅了起來，智商也上線了，想通過揭發官府的腐敗引起民憤慫恿周圍的人為自己說話。
茶館裏至少有一半以上的茶客都是言湊城的原著居民，土生土長的大越邊疆人。半年前漢軍攻下鎮南關後長驅直入占領了言湊，城守霍封不戰而敗，在漢軍兵臨城下時揮著白旗投降，然後打開城門擺設宴席歡迎漢軍的到來。正是因為霍封的這一舉動，讓言湊城避免了和鎮南關一樣的被屠城的命運。
此後，由於言湊城地理位置優越，是整個中華大陸重要的商業中心，大漢采取了燕綏的建議在言湊實行“漢越共同發展繁榮”的民族管理政策，城裏原來的管理層依舊沒變，該做城守的坐城守，該當衙役的當衙役，大家都各司其職各負其責，只不過讓大漢的軍隊作為城內守軍負責街道安全工作，以防忠心極端的越民鬧事。此外，大漢還大舉遷入了不少的漢民入城，興辦各類實業，想借此將掌握住這個城市的經濟命脈。
經過半年的發展，大漢的這一政策確實也取得了實質性的進展，言湊城裏商業的發展比原來更為繁榮，雖然餘四海、蕭起獲那一類的越商也在經營著自己原來的生意，但已經收到了不少的沖擊，市場份額被看了一半。大漢還通過收取往來商人的過路費，賺了不少的銀子，半年來源源不斷的白銀從言湊城運回漢京，充實了大漢的國庫。
霍封投降漢軍的這一舉動在言湊城民間可是吃力不討好，百姓們自然不會感謝他救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坊間的百姓還在背地裏罵霍封是個怕死的賣國賊，在漢軍入侵時忘記了自己祖宗的姓名，抱著漢軍大將的褲腿叫爺爺。
罵歸罵，可百姓們第二天起了床還是照樣的和搬遷入城的漢民稱兄道弟，生怕一個不小心得罪了漢民被護城的漢軍給削去腦袋。看似和諧的言湊城裏，大越原住居民過得其實是如履薄冰，心裏也早就積滿了怨氣。
蘇塵落剛剛能這麽輕而易舉地扇動起茶客們的情緒，除了這些人本身就愛貪小便宜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大家都知道品茗茶館已經易了主，雖然不清楚背後的主人是誰，但民間都有傳聞蕭起獲已經將茶館賣給了搬遷入城的漢族商人。所以越民茶客其實都在心裏安慰自己是在換種方式曲線救國，搶奪茶館內的物件時也就更加理直氣壯了。
大家這會聽到那窮酸秀才這麽一說，也誤以為蘇塵落和古晨是漢人，但看兩位的身著打扮頗為貴氣也不敢做那出頭鳥去支援秀才，只是頗為不滿地擡著眼睥睨了兩人一番，也算作為秀才加油打氣。
那秀才見沒人響應，嗓門越扯越大，已經開始高談論闊在數落漢軍扣城以來城守的各種不是，左一句“買城求榮”右一句“敗類走狗”，滿口的仁義禮智信將那城守霍封及如今言湊城的官員都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蘇塵落也不說話，徑直在古晨拉過來的凳子上坐了下來，聽著秀才口沫橫飛的長篇大論。
159品茗茶館的新掌櫃（一更）
一旁站著的百姓們聽得是酣暢淋漓，但臉上的表情都刷白起來，見那衙役長莫富貴的臉已經垮了下來，而那秀才依舊滔滔不絕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紛紛在心裏為他捏了汗。
這還是半年來，第一次有人敢把霍封投誠漢軍的事擺在臺面上來。
蘇塵落原還想給那秀才點顏色看看，可看到那秀才自掘墳墓的模樣也就安下心來坐在一旁等著，心裏也漸漸清楚了這言湊城並不像表面的滿麽熱鬧繁榮，明晃晃的燈火之下還暗波浮動這各種不安的情緒。
如今雖然漢軍敗了，但整個言湊城還是在燕綏的控制之下，忠心愛國是好事，但針砭時弊也要看情況場合。秀才就這麽大赤條條地誅罰城內官員和漢軍勾結之事，那燕綏可能山高皇帝遠也不屑於搭理這種沒有威脅力的口誅，但城守霍封就不一樣了。
秀才罵了霍封還不要緊，居然當著衙役們的們把他們也給罵了，蘇塵落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這個世界上做什麽都是要看實力，有能耐的時候當爺，沒本事的時候就要學會裝孫子，莽夫之勇是最要不得的。
那秀才以為自己這一通針砭時弊的痛罵能夠引起民憤，卻看不到如今越軍就快圍攻言湊，人人過得人心惶惶，不知倘若漢軍敗了撤走言湊之前會不會先把城內的越民給砍了一洩心中之憤，自然不敢在此造次，他們還想活過這個新年呢，所以自然也不會有人站過來支援秀才，哪怕點個頭都是不敢。
聽著秀才越來越放肆的話語，莫富貴和在場的眾位衙役的臉可以說黑到了極點，就在秀才那句“官軍勾結，殘害百姓”的話剛落下，莫富貴終於忍無可忍地爆發了，他將手中的茶杯往地下一擲，壓抑著怒氣的聲音跟著茶杯破碎的爆裂聲一起響了起來：“說夠了沒有？來人給我抓了著滿口胡言，大放厥詞的秀才！”
在場的衙役們被秀才罵得也是狗血淋頭，早就忍不了了，聽到自己的頭兒這麽一說立馬圍了上去，三兩下就將念念有詞的秀才撂倒在地，五花大綁給捆了。
而那秀才倒地時都還在大聲咒罵著“官府不公處事不濟”，大有一副書生捐軀為國的架勢。
“戲真多。”
坐在一旁的蘇塵落看到這場鬧劇終於落了幕，星眸冷峻，淡淡開口。
本就是失手殺了人，還避重就輕扯東扯西來為自己開脫，也就是言湊城衙役們的效率太低，換在邕都黎戈早就查明清楚將那肇事的秀才押回大牢了。
莫富貴吩咐下手將秀才帶回縣衙，兩個衙役一左一右這才押著秀才退出了茶館，由於秀才還在嘰嘰歪歪，其中一個衙役臨走前幹脆扯過店小二肩膀上擦桌子的抹布塞進了秀才的嘴裏。
秀才被帶走之後，莫富貴臉上也是青一陣白一陣，那秀才雖然說話狂妄，但字字屬實，對於漢軍入城後官府的一系列作為更是抨擊得極為有力。當著茶館內這麽多茶館，他的面上終是掛不住，對座位上的蘇塵落作了個揖，朝著人群吆喝了幾句驅散眾人就想帶著自己的手下草草收場，卻被店內的小二和賬面先生攔了下來。
店內的夥計看著紛紛往茶館大門走的茶客，有些甚至這時候了都不忘順手牽羊往懷裏藏個杯蓋，看著一片狼藉的茶館夥計們都快哭了出來。
那剛剛去報官的小二小黑拉著莫富貴的袖子不松手，哭喪著一個臉對他道：“大人，這還沒結束呢，怎麽就放他們走了？我們茶館損失了好多東西，你們怎麽就不管了？”
莫富貴死了老婆，本來想著能從殺人兇手身上坑那麽一筆，知道兇手是那窮書生曉得他自然沒什麽錢來替自己贖命正在心裏暗啐做了筆賠錢的買賣，看到店小二拉著自己不放，一下子火氣就上來了，眉毛一翹鼻子一橫沖著那店小二就吐了灘口水：“奶奶的，老子夫人都死在你們茶館裏了，沒問你們要埋葬費就算好的了，這會你倒好還來著給老子添堵。鬧事的人不是都被我們趕走了嗎？你給老子滾一邊去，活該你們茶館被搶被砸，改明兒叫你們掌櫃的往我院裏送上幾壺好茶和些銀子，餵飽了手下的弟兄我們才有力氣為你們查案，保你們平安！”
莫富貴的話說得氣大聲粗，絲毫不避諱。言湊城裏的衙役隊伍收保護費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偏偏這品茗茶館的新掌櫃的不谙道上規矩，這麽久了也沒往衙門裏送過東西。
由於燕綏沒有和官府的人打過招呼，下邊的人也一直不知道著品茗茶館背後的勢力是他，所以莫富貴對這個茶館的人是相當的不客氣。
話也明明白白地說清楚了，莫富貴招呼著手下的人轉了身就想撤出去，家裏的婆娘死了他還想去那城東把這事告訴自己的情人呢，自然沒工夫在這應付茶館的夥計。
熱鬧散了場，剛剛還吵吵鬧鬧的茶館裏，此時只剩下了目瞪口呆的夥計和囂張跋扈的衙役以及坐在一旁的蘇塵落和古晨。蘇塵落想和莫富貴打聽打聽言湊城裏的事情，因此也還坐在原來的桌子邊，在等莫富貴。
見他準備打身回府，站起來就想迎上去，還沒跟上莫富貴的腳步，身後通往二樓的階梯卻傳來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一個悅耳的聲音在他們的後方響了起來。
“官爺請留步，我正是這品茗茶館的新掌櫃。”
話音如擲地驚雷，不只是莫富貴就連蘇塵落和古晨都停住了腳。
眾人轉身只見一個身著火紅吊帶舞衣的舞女正從臺階上挪著婀娜的步子款款向他們走來。
160真是個不要命的色胚（二更）
蘇塵落瞇著眼睛看了看那身材勁爆的女子，正是剛剛在茶館中央的舞臺搖擺著身子的舞女。那一張臉長得十分的妖媚，一雙勾魂的眼睛微微上挑，身上的衣服薄如蟬絲，仿佛只要輕輕地一陣穿堂風過就能將那層蠶蟬絲從她身上吹走。
隨著舞女步子的擺動，她那半露的酥胸在空氣中也上下抖動著，頎長的脖間有絲絲玫紅，似乎剛被液體淋過。待那舞女走近了，一股濃郁的女兒紅酒香在大廳裏彌漫開來。
大廳裏的男子已經看呆了，那衙役頭子莫富貴連呼吸都漏了半拍，眼睛直楞楞地盯著女子裸露在外的酥胸，還不由自主的舔了舔自己幹癟的嘴唇。
蘇塵落打了個冷顫，這舞女還真是有職業操守，大冬天的穿這麽少不冷嗎？可看著舞女的裝束老覺得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念姬已經扭著細腰邁著蓮花碎步來到了眾人面前，她臉上的面紗已經取了下來，眼波流連，掃過眾人，目光落在了蘇塵落身上。似火的紅唇輕輕一笑，露出裏邊潔白的貝齒，雙手側於腰間對身著青衫、正在打量自己的蘇塵落微微含額行了個禮，這才轉頭對面前的莫富貴道：“大人，我就是著拼命客棧的新掌櫃，敢問大人小女子要想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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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些夥計的話在鬧事的眾人眼裏，不過就是放屁。且不說雲涼鎮和言湊城還隔著一個鎮南關，兩地相差甚遠，這言湊城裏那麽多活的勞動力，有哪個腦子進了水的商人會舍近求遠跑到那偏僻的小村落中做好事。
就是蘇塵落聽了，也覺得是天方夜譚。如果真想那些店小二所說，有商人把他們從那大山裏帶出來，那人可就是當世的扶貧專業戶了，這一扶還扶了整個鄉鎮，可謂古代焦裕祿了都。
“我管你是雲涼人，還是言湊人，就算你是從漢京來的，今晚也得把你們掌櫃的給我叫出來，賠錢！”
鬧了這麽半天，時間也花費了，口水也磨了不少，這夥人當然不甘心就這麽算了。
看那幾個夥計真不知道的掌櫃是誰，賬面先生那一福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讓古晨松開了一直拎著他領口的手，問不出個所以然古晨也不想在繼續僵持下去，正想抽身離開被層層包圍住的櫃臺和蘇塵落匯報情況，人群中卻有人沖著那幾個夥計高聲喊了起來：“我不管，反正我是喝了你那發黴的茶水鬧得身體不舒服，這麽多年一直考不上功名的，必須得賠償我的損失。既然你們掌櫃的不在，錢庫打不開，就拿其他東西來抵債。”
蘇塵落循聲望去，只見剛剛那第一個響應她的窮酸秀才抓著古晨放下來的賬面先生不撒手，大有不賠償損失不善罷甘休的架勢。
看著那秀才囂張的模樣，蘇塵落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拉屎不出怪地硬。
這世界，還真有那種把自己所有的不幸全都歸結給外界的人，他們窮是因為別人沒施舍錢財給他，他們過得慘是因為別人沒有拉他一把，就連他們著涼了都是被別人呼出的氣體給吹的。
蘇塵落剛剛不過是想借茶葉一事探探品茗茶館背後的情況，雖然見過很多不要臉的人，蘇塵落自己也是個厚臉皮，可當她看到窮酸秀才臉上那副將自己考不上功名的原因都歸結在茶館上的表情，還是讓蘇塵落在心裏揶揄了一番。
舞文弄墨的秀才這邊正喊著，人群的外圍已經有人開始動起了手，不再圍住那賬臺，紛紛轉身去店裏尋找些值錢的擺設，更有甚者已經爬上了賬臺要去裏邊搬運物件。
有人開了先例，做了先鋒，自然會有人跟著效仿。
品茗茶館頓時比剛剛還要熱鬧，此茶客們已經不是鬧事那麽簡單了，大家都在爭先恐後地搬搶著店內的物品，有些人甚至為了墻上掛著的壁畫大打出手，那反應過來的秀才揮著自己瘦弱的胳膊在和一個婦人搶奪一副景德茶具。
茶館內的夥計勸也勸不動，攔也攔不住，在站一旁著急的幹跺著腳趕緊派人去報官。可他們哪知道，在搶奪的人群中就有便衣的漢軍士兵。
事情發展讓蘇塵落這個始作俑者都始料未及，都說邊民民風彪悍，看到那肩扛方桌手抱腳凳，嘴裏還叼著一個茶壺的大漢，蘇塵落算是大開眼界了。
古晨此時已經退回了蘇塵落身邊，看著混亂的人群，他皺了皺眉：“將軍，問不出什麽，但能肯定的是茶館裏的夥計都全都換了血，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156明目張膽的趁火打劫（三更）
蘇塵落眉梢一挑：“也別著急，經過今晚這麽一鬧品茗茶館多年積累下來的好名聲算是毀了，明兒估計會有更多的人知道別人得了甜頭也得攜家帶口前來算賬，不管換了誰做老板肯定不想就這樣丟掉了品茗茶館這個賺錢的香餑餑，早晚會露面。”她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等著吧，今晚就這樣，撤，咱還有正事要做。”
古晨聽後點了點頭，兩人站起來順著人流超茶館大門走去。可還沒等他們走到門口，蘇塵落便被那抱著一大堆茶具往外走的秀才撞了個滿懷，一時間腳一崴差點摔倒在地，好在古晨眼疾手快趕緊伸手去扶住了她，穩住了她的身形。而那身材瘦小的秀才，撞到蘇塵落後居然自己都彈了出去，劈裏啪啦懷裏的杯具撒了一地，碰撞到地面後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幹什麽？走路沒長眼睛嗎？”
這怒氣沖沖的聲音卻不是從蘇塵落口中發出，當她在古晨的攙扶下站穩後，順著聲音擡頭看去，只見那窮酸秀才也已經站了起來，眼神帶著怒氣正正惡狠狠地瞪著蘇塵落，還挽起了自己的衣袖大有給蘇塵落點教訓看看的架勢。
古晨只見自己身邊的少女嘴角閃過一絲詭異的笑容，他在心裏暗暗為對面張牙舞爪的秀才捏了把汗。真是惹誰不好，偏偏來惹陳將軍，算你今天倒黴了。
隨後他的嘴角也扯過一絲笑容，抱著手退了一步靠在了柱子上開始等著看好戲。話說也好久沒見著將軍的拳腳功夫了，待會還可以學兩招，不過就是不知道將軍會不會對陣個窮酸秀才下狠手。
古晨這邊正想著，那邊秀才已經呲牙咧嘴地揮著拳頭朝蘇塵落沖了過去，一邊從還一邊大叫著給自己示威：“我草你個小白臉，竟然把大爺的東西摔壞了，看我不揍死你。”
瘦不伶仃的身軀，換做一個正常體格的男人都能把秀才撩到。可蘇塵落偏偏長得白白嫩嫩，一副清秀模樣，讓那秀才誤以為自己可以打贏面前的“小白臉”。
茶館內依舊是吵吵鬧鬧，該搬東西的搬東西，該，該撬庫門的撬庫門，更有住得離茶館近的百姓已經來回搬運了兩次物件，正在看還剩什麽之前的東西可以搬回自家院落，大家都忙著自己手頭上的事，絲毫沒有註意到秀才和蘇塵落即將開始的“大戰”。
那秀才揮舞著自己的花拳繡腿已經沖到了蘇塵落的面前，捏著他那橘子大小的拳頭就往蘇塵落臉上砸去，只見蘇塵落身子都沒動，頭一偏就躲了過去。秀才吃了虧，雙手握拳又朝蘇塵落揮來，女子一個擡腿就將他的腳給絆住，秀才沒站穩直直朝地面跌去摔了個狗吃屎，剛好摔在了他原來的位置。
撲通一聲，這次的聲音可比剛剛大了很多。
蘇塵落雙手背在身後看了眼地面呀呀叫疼的秀才，冷哼了一聲。
“我是你，就會在茶具摔碎後趕緊去搶其他值錢的物件，而不是在這自不量力的找麻煩。”
蘇塵落說完這話，也不打算繼續和那秀才糾纏，對古晨點了點頭示意可以撤了。
誰知那窮酸秀才獨立墨水沒幾斤，力氣也不如女子大，但死皮賴臉的程度卻是一流。被蘇塵落這麽一說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撿起了剛剛摔碎的茶杯碎片就朝蘇塵落和古晨扔去。
只見一道白光迅速而去，唰的一聲在空氣中發出勁響，蘇塵落和古晨兩人身形一閃，那頗為鋒利的瓷器碎片從兩人的中間穿了過去，直直插入他們身後一個正拿著算盤往外走的婦女額頭，那婦女正是剛剛和秀才搶奪茶具的那個。
一聲尖促的叫喊響在了茶館的上空，竟比其他搶砸的聲音高上幾分，那是人受到巨大外力傷害後的叫喊，也是那婦女留在人生間最後一個字，眾人耳膜都快被那聲急促的喊叫刺破，火一般紅的鮮血從婦女的頭上流了下來，下一刻肥胖臃腫的婦女已經倒在了茶館地面，宛如一灘骯臟的肉泥。
“不好。”
幾乎是同時，那秀才和蘇塵落口中都發出了一聲驚呼。
隨著婦女的倒地，一時間鬧哄哄的茶館頓時就安靜了下來，每一個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直楞楞地看向這邊。
殺人可是死罪，那秀才自然知道律法，已經害怕得臉色唰白，他癱在地上瘦弱的身子抖得宛如篩糠。
那婦人就倒在了蘇塵落三步遠的地方，配胖的臉上那雙渾濁的眼睛都還沒閉上，從額頭上源源不斷流出來的鮮血已經蔓延到蘇塵落和古晨的腳邊。
少女皺著眉，看到倒在自己面前的婦人，臉色有些難看。蘇塵落是想事情鬧大些好逼出品茗茶館背後的勢力，可沒想到會有人因此送了命，雖然那婦人倘若不是因為貪便宜也不至於此，也不是自己親自動的手，但當看到蹲在地上正拽著婦人衣角小聲叫喚著娘親的五歲孩童，蘇塵落心裏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那綁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女孩正是死去婦人的小女兒，胖婦的家就住在品茗茶館的後街，剛剛婦人已經將搶來的東西搬回家一次，特意叫了自己在街邊玩耍的女兒也來幫忙拿些小物件，哪知道東西還沒搬走卻飛來橫禍，人交代在這了。
店裏的賬面先生看到出了人命，一時間也慌了，拉住身邊同樣楞了神的店小二問到：“小黑呢？不是叫去報官嗎？怎麽還沒到？！”
話音剛落下，茶館門口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人還沒看到倒是那小黑的聲音先傳了進來。
“官爺，快，就是裏邊，這些人都反了都，居然明目張膽的趁火打劫。”
157拉他們做墊背的（四更）
聽到門外士兵的聲音，茶館內的眾人都大驚失色，原本只是想占便宜趁亂搶些值錢的東西，沒想到鬧出人命來。
大家心裏的算盤打得很好，準備年關了，言湊城的官府不會花費大力氣去查這起因為商品質量不合格引起的哄搶糾紛。就算去查，今晚搶奪的人這麽多也查不過來。本著法不責眾和不搶白不搶的原則，大家都擼圓了膀子、熱火朝天地幹。這會鬧出了人命就不是那麽簡單的事了，人群中有人認識那失去的肥胖婦女，她的丈夫正是言湊城縣衙裏的衙役頭子，算得上一個官方家屬。
不出片刻，按被派去通知官府的小二小黑已經領著縣衙的人進來了，而那身著衙役服裝，腰掛佩刀，領著其他衙役大步流星走進來的人，正是死去婦女的丈夫莫福貴。
“催什麽催，哥幾個正在酒樓喝得好好的，都被你給催過來了，我可告訴你，如果沒什麽值得我們出手的大事，等會你這小子可就給我好看。”
莫福貴摸著腰間的佩刀一邊走一邊大聲地對那小二嚷嚷，渾身的酒氣嘴裏還叼著一根竹簽。
原本跪在婦人身邊的女童聽到了自己父親的聲音擡起了頭，小聲的嗚咽變成了大聲的啼哭，“哇”的一聲終於敢扯開嗓子大哭起來。
那衙役頭子聽到自己女兒的聲音出現在茶館裏，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等他看到躺在地上的一動不動的婦人和跪在她身邊的小女孩時，頭嗡的一聲就炸開了，酒也完全清醒了，一巴掌就直接甩到了身旁的店小二臉上：“怎麽回事？！”
那店小二小黑在事情發生之前就被派去報官了，哪裏知道是怎麽回事，進來之後見大堂裏躺著一個屍體心中也是一驚，又被莫富貴呼啦這麽一巴掌頭都開始在冒星星，更是不知所以。
好在莫富貴也是在衙門裏混了幾十年了，殺人放火打家劫舍，這麽多年的摸爬打滾什麽樣的案件沒處理過，算是一個老江湖了，他一把抱起了跑過來拉著自己褲腿的女兒，沈著冷靜地對身後的衙役吩咐道：“立馬封鎖茶館，一只螞蟻都不要給我放過，將人群給我控制住。男女分開站一邊，馬上審查！”
衙役們自然也認識地上躺著的人是自己頭兒的妻子，不敢怠慢，立即行動了起來。不出半刻，茶館的大門和側門都被封住了，所有的人都被衙役們拿著刀驅趕到了角落裏，就連剛剛引他們過來的店小二小黑此抱著頭蹲了下來。
眼下這種情況想立即脫身出去自然是不可能的了，古晨和蘇塵落默不作聲地跟著眾人安靜地混在了人群之中。
而那秀才早就已經嚇得沒有一絲血色，腿已經軟了完全外不開步子，還是被衙役架著扔在人群之中的。他全身都在不停地哆嗦，嘴裏還念念有詞：“是他們兩害的，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婦人的屍體已經被一塊白布蓋住，小女孩也被莫富貴叫人來接了回去，原本吵吵鬧鬧的茶館大廳此時除了已經被嚇破膽的秀才嘴裏不停的念叨，只剩下燈芯在火裏不時滋滋的作響聲，安靜得可以聽到細針落地的聲響。
莫富貴將白布蓋在婦人身上後站起了身，他的眼光銳利地掃過人群，看到在人群中不斷顫抖的秀才對手下努了努嘴。衙役得令，一把就將那秀才從人群中像老鷹捉小雞般拎了起來，右手一推，那秀才便撲通一聲跪在了莫富貴的面前。
“官爺饒命啊，官爺饒命，不是我幹的不是我幹的。”
還沒等莫富貴開口問話，那秀才便哭喊起來，顫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的哭腔。
莫富貴一腳就直接踢翻了那快把自己身上的虱子都抖出來的秀才，他眉毛一橫聲音一沈：“老子又沒收拾你幹的，你哭個什麽勁。哭得老子心煩，再哭我就先把你給砍了。說說吧，怎麽回事？”
秀才聽到這，立馬止住了哭聲，跪在地上膝蓋在茶館的地板上摩擦這向前，灰色褲子染上了婦人流在地面的鮮血，一片腥紅仿佛開在暗夜裏的玫瑰。血跡被他這麽拖了一路，竟拖出了一條血路，他跪走到莫富貴面前不停地磕著頭：“明察秋毫的青天大老爺你要為書生做主啊，書生冤枉啊。”
那死去的婦人年輕時也曾是言湊城裏的一枝花，當年莫富貴是看上了她的美貌才將她迎娶過門，後來柴米油鹽的生活讓年輕貌美的姑娘變成了人老珠黃的肥婆，特別是在給莫富貴生了兩個兒子三個女兒之後，婦人越發的臃腫肥胖，莫富貴早也就看膩了她。同時也隨著莫富貴在衙門裏的不斷晉升，他前兩年在紅樓裏贖了個姑娘養在城東的小巷裏，對婦人也沒什麽感情了。
但他看到躺在人群中的死人是自家的肥婆時，只是咯噔了三秒鐘時間，隨後心裏樂開了花。過年這段時間自己養在城東的情人一直和自己鬧，讓莫富貴把她迎娶回家，可是他家裏的母老虎對莫富貴管得嚴根本就不允許他娶小妾，本來他還夾在兩邊煩惱著，不過這會好了。人生三大樂事之一的中年喪妻，沒想到讓他給碰上了。
“咳咳．．．”心裏雖然樂開了花但是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到位，莫富貴清咳了兩聲故作威嚴高聲道：“你可知道死者為誰？那可是我的結發妻子，但本役長肯定會秉公執法，絕不冤枉一個好人，但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莫富貴自報家門，不過是想讓別人覺得自己忍受著巨大悲痛但也不耽誤工作，今年過完年縣衙裏就要在衙役中選出一個副城守協助言湊城縣長管理辦公，莫富貴想通過這事贏得一些口碑。
而那秀才誤殺了人本來就是心驚膽戰的了，這回又聽見莫富貴說那死去的婦人是自己的結發妻子，一時間呼吸都有點接不上氣，差點沒嚇暈過去。
站在一旁的衙役見那秀才沒吭聲，對著他又是一腳：“我們衙役長問你話呢，啞巴了嗎？怎麽不回話？”
秀才眼睛裏害怕的淚水已經流了出來，說話都開始有些結巴，被踢翻後立即怕了起來不斷地對著莫富貴磕著頭：“役長饒命役長饒命，我沒想殺您夫人，都是．．．都是．．．”他說到這頓了頓，朝身後看過去，指著人群裏的蘇塵落和古晨道：“是那兩個小子害的，對！就是那兩個小子害的，小人剛剛只不過是在搬運東西，哪知那兩個小子看中了小人手上的茶具，就上來搶，一來二去的一用力就將小人手上的茶具打飛，直接轉撞到了貴夫人額頭上。都是他們的錯，要不是他們過來搶小人手上的茶杯也不會飛出去。”
蘇塵落和古晨本來安安靜靜地戰在人群中，反正衙門的人也來了，事情也很簡單處理起來最多不過半刻中，可沒想到那秀才滿口胡言，想拉他們做墊背的。
158敗類走狗（五更）
莫富貴順著秀才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人群中兩個衣著不凡、風度翩翩的男子也正看著他。特別是身材偏瘦的那位公子，明眸皓齒、黑發半系，淡青色的錦緞長衫穿在身上，宛如雪白色深冬裏一株挺拔的青松。嬌嫩的皮膚，星辰般明亮的眼睛，分明一個男生女相的謙謙公子，偏偏眉宇間的英氣徒增了絲絲的銳氣。
縱然是和言湊城裏不少年輕公子哥有過接觸的莫富貴也覺得那人氣質極嘉，看他的那一身穿戴儼然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可渾身上下絲毫沒有公子哥的紈絝樣。
莫富貴對身邊的衙役點了點頭。
“餵，你們兩個給我滾出來。”
毫不客氣的語氣，蘇塵落和古晨兩人就這麽被交出了隊伍。
“還不役長大人下跪磕頭？！”
一個衙役看到走出隊伍的兩人直楞楞地站著，絲毫沒有下跪的意思，頗有些不耐煩的催促道。
燈光搖曳，櫃臺旁還在爐子上的茶壺嘴冒出陣陣白氣，茶壺裏滾著的水此刻早就被燒開了，正咕嚕咕嚕地叫著，好像在大聲提醒著店小二自己早就滾了。
茶館內的眾人自衙役進門那刻起就噤了聲，誰都不想引火上身，就連茶館裏的夥計都是默默地站在一旁想遠離這場暴風雨的中心。
對付這種場面，蘇塵落早就有了經驗，左右憑的不就是一張嘴，秀才能把臟水潑到自己身上她自然也是有辦法將那臟水燒開再潑回去、
她嘴角一牽，帶出一個淡淡的但卻及有禮貌的笑容，雙手拱拳微微含額對座位上坐著的莫富貴道：“役長好，本人公事在身不便對你行禮，請見諒。”
蘇塵落的話說得極有分寸，尺度把握得也很好，禮數也是周到。既給足了莫富貴面子，又為自己樹立了威信。
莫富貴看著面前的男子舉手投足間都有一股自內而外的強勢，話語裏還在對自己施壓表明身份。
男子的眼珠子轉了轉，“公事在身？”卻是聽說了這段時間從漢京來了大批的內官，難道是上邊派下來的人，趁夜出來看看邊疆夜景？
莫富貴看了一眼背著手的蘇塵落和站在她背後的古晨，樣貌做派確實像個官場老手。
能爬到如今役長的位置，莫富貴自然是有些本事。除了辦案，他看人的本事更是一絕。看到蘇塵落不卑不亢的樣子，心下已經下了定論，眼前的兩個男子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胖女人也死了，那窮酸秀才也說了是他失手砸死的，不管怎麽樣都有了個交代。
“叫你們跪下耳朵聾了嗎？”
那叫蘇塵落和古晨跪下的士兵見兩人沒反應，仿佛自己的威嚴早到了質疑，抽出腰間的佩刀就想往前。
“誒，陸封不得無禮，我們要以禮執法。“
莫富貴知道兩人身份不一般趕緊呵斥住了自己的手下，笑瞇瞇地起了身：“那秀才手是兩位造成的命案，不知兩位能否告知一下當時的情況？”
看到那衙役頭堆滿笑容的臉蛋，蘇塵落知道魚兒以及掛上了鉤，她卻沒有開口，而是背著手身子一側。
這一舉動讓莫富貴更加確定了此人的身份肯定高貴，根本不屑於和自己說話。
古晨明白蘇塵落的意圖，拱手對莫富貴道：“我和我家公子二人不過沖著品茗茶館的老字號慕名而來，那秀才撞了我家公子，自己沒拿穩懷裏的東西灑落了一地，為此遷怒我們二人，撿起地上的茶杯碎片就朝我們扔了過來。好在我二人躲閃及時，那碎片便打到了我們身後的婦人身上。”
古晨話音剛落，那秀才氣急敗壞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你胡說！你血口噴人！明明就是你們看中了我手中的茶杯想搶了過去！”
蘇塵落冷笑了一聲，她大手一揮，腰間的雙魚玉佩叮叮作響，那玉佩還是首次來言湊城時她和燕綏準備翻墻進餘家大院時，蘇塵落從燕綏的腰間扯下來的。蘇塵落沖著那窮酸秀才大聲道：“區區茶杯值多少錢？那不成我還會和你一樣眼紅那不過十幾文錢的茶杯？”
莫富貴看清了蘇塵落腰間通體碧玉，泛著綠光的雙魚玉佩，知道那可不是一般的東西，趕緊開口朝秀才說到：“對啊，秀才你說話可要有證據，難道這位公子會搶那隨地就可以見的、不過十幾文錢的茶杯嗎？你可知道公子身上穿的這件綺羅衫就可以買下你全家的家當了。”
其他衙役看到莫富貴對蘇塵落的態度，也心知面前的公子哥不是一個好惹的主，不敢再造次，立在一旁乖乖地看著。
秀才聽見莫富貴這麽說一時間急了漲紅了臉，他指著蘇塵落和莫富貴的鼻子大聲道：“你．．．你們都是沆瀣一氣的，你見他穿戴整齊肯定是個大漢來的富貴人家子弟，就幫他收拾我。對，一定是這樣。都說言湊城的官府如今成了漢賊的走狗，你們肯定收了那兩個漢人的好處，大家快看一看啊，衙門就是幫著漢人收拾我們的。”
秀才越說越激動，甚至開始口沫橫飛手舞足蹈起來，經過了剛剛短暫的恐慌，他也想清楚若是不把責任推脫剩下的就是死路一條。要麽怎麽說距自己了會咬人，狗急了會跳墻，此時的秀才一急眼眶都紅了起來，智商也上線了，想通過揭發官府的腐敗引起民憤慫恿周圍的人為自己說話。
茶館裏至少有一半以上的茶客都是言湊城的原著居民，土生土長的大越邊疆人。半年前漢軍攻下鎮南關後長驅直入占領了言湊，城守霍封不戰而敗，在漢軍兵臨城下時揮著白旗投降，然後打開城門擺設宴席歡迎漢軍的到來。正是因為霍封的這一舉動，讓言湊城避免了和鎮南關一樣的被屠城的命運。
此後，由於言湊城地理位置優越，是整個中華大陸重要的商業中心，大漢采取了燕綏的建議在言湊實行“漢越共同發展繁榮”的民族管理政策，城裏原來的管理層依舊沒變，該做城守的坐城守，該當衙役的當衙役，大家都各司其職各負其責，只不過讓大漢的軍隊作為城內守軍負責街道安全工作，以防忠心極端的越民鬧事。此外，大漢還大舉遷入了不少的漢民入城，興辦各類實業，想借此將掌握住這個城市的經濟命脈。
經過半年的發展，大漢的這一政策確實也取得了實質性的進展，言湊城裏商業的發展比原來更為繁榮，雖然餘四海、蕭起獲那一類的越商也在經營著自己原來的生意，但已經收到了不少的沖擊，市場份額被看了一半。大漢還通過收取往來商人的過路費，賺了不少的銀子，半年來源源不斷的白銀從言湊城運回漢京，充實了大漢的國庫。
霍封投降漢軍的這一舉動在言湊城民間可是吃力不討好，百姓們自然不會感謝他救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坊間的百姓還在背地裏罵霍封是個怕死的賣國賊，在漢軍入侵時忘記了自己祖宗的姓名，抱著漢軍大將的褲腿叫爺爺。
罵歸罵，可百姓們第二天起了床還是照樣的和搬遷入城的漢民稱兄道弟，生怕一個不小心得罪了漢民被護城的漢軍給削去腦袋。看似和諧的言湊城裏，大越原住居民過得其實是如履薄冰，心裏也早就積滿了怨氣。
蘇塵落剛剛能這麽輕而易舉地扇動起茶客們的情緒，除了這些人本身就愛貪小便宜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大家都知道品茗茶館已經易了主，雖然不清楚背後的主人是誰，但民間都有傳聞蕭起獲已經將茶館賣給了搬遷入城的漢族商人。所以越民茶客其實都在心裏安慰自己是在換種方式曲線救國，搶奪茶館內的物件時也就更加理直氣壯了。
大家這會聽到那窮酸秀才這麽一說，也誤以為蘇塵落和古晨是漢人，但看兩位的身著打扮頗為貴氣也不敢做那出頭鳥去支援秀才，只是頗為不滿地擡著眼睥睨了兩人一番，也算作為秀才加油打氣。
那秀才見沒人響應，嗓門越扯越大，已經開始高談論闊在數落漢軍扣城以來城守的各種不是，左一句“買城求榮”右一句“敗類走狗”，滿口的仁義禮智信將那城守霍封及如今言湊城的官員都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蘇塵落也不說話，徑直在古晨拉過來的凳子上坐了下來，聽著秀才口沫橫飛的長篇大論。
159品茗茶館的新掌櫃（一更）
一旁站著的百姓們聽得是酣暢淋漓，但臉上的表情都刷白起來，見那衙役長莫富貴的臉已經垮了下來，而那秀才依舊滔滔不絕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紛紛在心裏為他捏了汗。
這還是半年來，第一次有人敢把霍封投誠漢軍的事擺在臺面上來。
蘇塵落原還想給那秀才點顏色看看，可看到那秀才自掘墳墓的模樣也就安下心來坐在一旁等著，心裏也漸漸清楚了這言湊城並不像表面的滿麽熱鬧繁榮，明晃晃的燈火之下還暗波浮動這各種不安的情緒。
如今雖然漢軍敗了，但整個言湊城還是在燕綏的控制之下，忠心愛國是好事，但針砭時弊也要看情況場合。秀才就這麽大赤條條地誅罰城內官員和漢軍勾結之事，那燕綏可能山高皇帝遠也不屑於搭理這種沒有威脅力的口誅，但城守霍封就不一樣了。
秀才罵了霍封還不要緊，居然當著衙役們的們把他們也給罵了，蘇塵落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這個世界上做什麽都是要看實力，有能耐的時候當爺，沒本事的時候就要學會裝孫子，莽夫之勇是最要不得的。
那秀才以為自己這一通針砭時弊的痛罵能夠引起民憤，卻看不到如今越軍就快圍攻言湊，人人過得人心惶惶，不知倘若漢軍敗了撤走言湊之前會不會先把城內的越民給砍了一洩心中之憤，自然不敢在此造次，他們還想活過這個新年呢，所以自然也不會有人站過來支援秀才，哪怕點個頭都是不敢。
聽著秀才越來越放肆的話語，莫富貴和在場的眾位衙役的臉可以說黑到了極點，就在秀才那句“官軍勾結，殘害百姓”的話剛落下，莫富貴終於忍無可忍地爆發了，他將手中的茶杯往地下一擲，壓抑著怒氣的聲音跟著茶杯破碎的爆裂聲一起響了起來：“說夠了沒有？來人給我抓了著滿口胡言，大放厥詞的秀才！”
在場的衙役們被秀才罵得也是狗血淋頭，早就忍不了了，聽到自己的頭兒這麽一說立馬圍了上去，三兩下就將念念有詞的秀才撂倒在地，五花大綁給捆了。
而那秀才倒地時都還在大聲咒罵著“官府不公處事不濟”，大有一副書生捐軀為國的架勢。
“戲真多。”
坐在一旁的蘇塵落看到這場鬧劇終於落了幕，星眸冷峻，淡淡開口。
本就是失手殺了人，還避重就輕扯東扯西來為自己開脫，也就是言湊城衙役們的效率太低，換在邕都黎戈早就查明清楚將那肇事的秀才押回大牢了。
莫富貴吩咐下手將秀才帶回縣衙，兩個衙役一左一右這才押著秀才退出了茶館，由於秀才還在嘰嘰歪歪，其中一個衙役臨走前幹脆扯過店小二肩膀上擦桌子的抹布塞進了秀才的嘴裏。
秀才被帶走之後，莫富貴臉上也是青一陣白一陣，那秀才雖然說話狂妄，但字字屬實，對於漢軍入城後官府的一系列作為更是抨擊得極為有力。當著茶館內這麽多茶館，他的面上終是掛不住，對座位上的蘇塵落作了個揖，朝著人群吆喝了幾句驅散眾人就想帶著自己的手下草草收場，卻被店內的小二和賬面先生攔了下來。
店內的夥計看著紛紛往茶館大門走的茶客，有些甚至這時候了都不忘順手牽羊往懷裏藏個杯蓋，看著一片狼藉的茶館夥計們都快哭了出來。
那剛剛去報官的小二小黑拉著莫富貴的袖子不松手，哭喪著一個臉對他道：“大人，這還沒結束呢，怎麽就放他們走了？我們茶館損失了好多東西，你們怎麽就不管了？”
莫富貴死了老婆，本來想著能從殺人兇手身上坑那麽一筆，知道兇手是那窮書生曉得他自然沒什麽錢來替自己贖命正在心裏暗啐做了筆賠錢的買賣，看到店小二拉著自己不放，一下子火氣就上來了，眉毛一翹鼻子一橫沖著那店小二就吐了灘口水：“奶奶的，老子夫人都死在你們茶館裏了，沒問你們要埋葬費就算好的了，這會你倒好還來著給老子添堵。鬧事的人不是都被我們趕走了嗎？你給老子滾一邊去，活該你們茶館被搶被砸，改明兒叫你們掌櫃的往我院裏送上幾壺好茶和些銀子，餵飽了手下的弟兄我們才有力氣為你們查案，保你們平安！”
莫富貴的話說得氣大聲粗，絲毫不避諱。言湊城裏的衙役隊伍收保護費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偏偏這品茗茶館的新掌櫃的不谙道上規矩，這麽久了也沒往衙門裏送過東西。
由於燕綏沒有和官府的人打過招呼，下邊的人也一直不知道著品茗茶館背後的勢力是他，所以莫富貴對這個茶館的人是相當的不客氣。
話也明明白白地說清楚了，莫富貴招呼著手下的人轉了身就想撤出去，家裏的婆娘死了他還想去那城東把這事告訴自己的情人呢，自然沒工夫在這應付茶館的夥計。
熱鬧散了場，剛剛還吵吵鬧鬧的茶館裏，此時只剩下了目瞪口呆的夥計和囂張跋扈的衙役以及坐在一旁的蘇塵落和古晨。蘇塵落想和莫富貴打聽打聽言湊城裏的事情，因此也還坐在原來的桌子邊，在等莫富貴。
見他準備打身回府，站起來就想迎上去，還沒跟上莫富貴的腳步，身後通往二樓的階梯卻傳來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一個悅耳的聲音在他們的後方響了起來。
“官爺請留步，我正是這品茗茶館的新掌櫃。”
話音如擲地驚雷，不只是莫富貴就連蘇塵落和古晨都停住了腳。
眾人轉身只見一個身著火紅吊帶舞衣的舞女正從臺階上挪著婀娜的步子款款向他們走來。
160真是個不要命的色胚（二更）
蘇塵落瞇著眼睛看了看那身材勁爆的女子，正是剛剛在茶館中央的舞臺搖擺著身子的舞女。那一張臉長得十分的妖媚，一雙勾魂的眼睛微微上挑，身上的衣服薄如蟬絲，仿佛只要輕輕地一陣穿堂風過就能將那層蠶蟬絲從她身上吹走。
隨著舞女步子的擺動，她那半露的酥胸在空氣中也上下抖動著，頎長的脖間有絲絲玫紅，似乎剛被液體淋過。待那舞女走近了，一股濃郁的女兒紅酒香在大廳裏彌漫開來。
大廳裏的男子已經看呆了，那衙役頭子莫富貴連呼吸都漏了半拍，眼睛直楞楞地盯著女子裸露在外的酥胸，還不由自主的舔了舔自己幹癟的嘴唇。
蘇塵落打了個冷顫，這舞女還真是有職業操守，大冬天的穿這麽少不冷嗎？可看著舞女的裝束老覺得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念姬已經扭著細腰邁著蓮花碎步來到了眾人面前，她臉上的面紗已經取了下來，眼波流連，掃過眾人，目光落在了蘇塵落身上。似火的紅唇輕輕一笑，露出裏邊潔白的貝齒，雙手側於腰間對身著青衫、正在打量自己的蘇塵落微微含額行了個禮，這才轉頭對面前的莫富貴道：“大人，我就是著拼命客棧的新掌櫃，敢問大人小女子要想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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